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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 - 铃凯

第一章 “翻个身翻出了旧账”

 

 

李夜歌猛地睁开眼睛。

看着雪白得一尘不染的天花板,有些恍惚。

 

本能驱使着自己起床穿衣洗漱,然后出门,坐132公交,来到比2025年来说有些逊色但依旧光鲜亮丽的大楼前。

 

他回到了2021年。回到了他最不想重回的这一年。这一年,他刚刚大学毕业,来到肖孟轩的公司,工作了不到三个月,就和这个对不喜欢的人阴晴不定,对喜欢的人三分钟热度的肖孟轩牵扯上关系。

 

“早啊~”

“早。”

 

他翻看日历,发现这一天恰好是那一天他莫名被肖孟轩看中,当了他的助理,而后跟着肖孟轩看尽了商界地下甚至还牵涉到政界的尔虞我诈。不到两年,他因为受不了肖孟轩的怪脾气就辞了职,干起了适合自己却不想触碰的编辑,甚至带出了一个赫赫有名的作者。不过现在,那个人到现在还没出现呢,但肖孟轩却又要介入他狼狈不堪的生活了。

 

想到2025年时肖孟轩在自己眼前的笑容,李夜歌又觉得胃有些痛,又想到肖孟轩稀奇古怪的饮食习惯,这剧痛似乎翻搅得他无法认真看眼前熟悉而陌生的文件。他决定去厕所,宁愿呼吸那里的空气,也不想在这人味浓重的地方再待一秒。

 

抽了根烟,休息了一阵后,推开隔间门,就看到两个男人在激烈地亲吻,李夜歌有些头痛,因为他认得其中一个人,他想起上一世似乎也是如此。肖孟轩的弟弟肖孟宇,就在自己哥哥的公司总部,堂而皇之地在随时可能有人进出的情况下,想要和公司总部里的一个小职员做爱。

要说有什么能让肖孟轩头疼得不得了,大约就是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了。

 

肖孟宇看到李夜歌,而被他压制住的男人瞬间脸红得不得了,想要推开却推不开,只好像个女人一样羞涩地把脑袋埋进了肖孟宇的怀中,肖孟宇似乎得到了极大的鼓舞,挑衅地朝李夜歌一笑:“怎么?没见过人做爱?”

 

见李夜歌只冷冷看着自己,不觉惊讶,也不慌乱逃跑,肖孟宇不太满意,淫秽之词就这么吐露出来:“怎么盯着我们看,难道你要一起?”不等李夜歌开口,肖孟宇就讽刺地笑:“不过我肖二少的东西,别人别想沾染一分。”

 

被压制的人似乎更加羞涩了,看起来是着实喜欢肖孟宇,抱得肖孟宇更紧了。

 

李夜歌只想嗤笑,可怜肖孟宇更可怜被他压制着的人。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肖孟宇就像他哥哥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得手,即使往后不喜欢了杀掉也绝对不会让别人碰——哪怕是一点点喜欢也不剩下了,也不愿意放过。他们几乎不把别人当成人看,只爱玩自己的爱情游戏。

 

 

李夜歌觉得这样的人很可怜,心理很不健全,比自己还要不健全。

 

他懒得对肖孟宇说些什么,说着就去开上了锁的厕所门,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莫名的,李夜歌就被这人推开,然后那人背过身又锁上门。李夜歌有点讶异,他竟然完全不认识这个人。难道重生之后,世界线发生了什么偏转不成?

 

那人好像看不见李夜歌,也看不见肖孟宇身下娇媚喘息的男人,他静静看着肖孟宇,道:“你哥哥快要来了。你应该回去了。”

 

肖孟宇放开身下的人,挡在他面前,看着面前的人,似是恭敬又好像带着几分嘲笑:“先生。我似乎说过,如果不把白曳找过来,我就要把他公司给拆了吧?”

 

那人道:“白曳已经来了,已经在你的屋子里了。难不成,你还要我带着他来观摩你的春宫秀吗?”

 

李夜歌本能地判断出这个人在撒谎,但那人眼神流露出的全然是真情实意,看不出一点虚假的破绽——说谎的行家,像是说了几千几万次谎话那般,实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反倒可能像是谎话。

 

肖孟宇本该对这个人十分了解才对,但他却信了,半是狐疑地嘟囔着:“真的吗?”,半是不爽地放开了身后的人。那人见肖二少要走,哪里肯,赶紧抱了上去:“二少、二少,你不要我了吗?”

 

肖孟宇嫌恶地甩开这个人,然后专注地看着那人的脸,似乎专注在那人的唇上,眼神温柔,语气却恶劣:“你哪里比得上白曳一丝一毫?就连着像他的嘴唇,搭配着这张脸看起来也生厌。别缠着我。封邢,把他赶走。”

 

被称作封邢的人点点头,走到肖孟宇身边,他只是轻轻一拉,那男人就被甩到了墙上,然后瘫软着身子,一动不动了。

 

“啧。”肖孟宇嫌弃地不愿再看一眼,洗了个手,拉开门就走出去了。

 

李夜歌一直保持透明状态站在角落阴暗处,但是封邢洗完手之后,却走到了他身边,然后冲他笑了笑,才开门离开。

 

李夜歌觉得自己手心手背都是冷汗。

他完全不记得上一世有封邢这个人,记得的确是有人说了什么然后把肖孟宇拉走,才避免这场荒诞无理的性事发生,但他总以为那是肖孟轩派来的小喽啰……但,封邢的那种即使隐藏却也散放着的危险气息让李夜歌无法认同他仅仅只是个小喽啰。

 

可他竟然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肖家怎么会有这么一尊大神?

 

带着思虑和困惑,他更加恍惚地回到了座位上。李夜歌觉得自己重活一世,似乎更加浑噩了也说不定。

 

就在这时,几声此起彼伏的惊叹叫醒了李夜歌,李夜歌随大众地站起来时,才发现肖孟轩来了。李夜歌皱眉,他比那时来得还要更晚些。因为前一世李夜歌并没有听完封邢和肖孟宇的那段话之后走出门就看到了肖孟轩。而这回儿,甚至还等了一会儿。

 

肖孟轩照样还是带着微笑亲和的假面。李夜歌却知道他刚刚被不懂事的前任助理惹烦,所以才挑上这个当初同校的校友,本想当成回锅肉吃了,却没想到李夜歌不像肖孟轩以前的人那么好搞定,直到李夜歌离职,肖孟轩除了偶尔吃过豆腐以外,倒基本和他没什么相处——再加上李夜歌性格看起来好相处实则也非常阴郁,相处久了肖孟轩和李夜歌也算是两看相厌了。

 

果然,肖孟轩随意地扫了全公司一眼,视线就凝在了李夜歌的身上。他似乎和身边的人交谈了几句,眼中真实的笑意越来越深,看起来他对李夜歌很有兴趣。

 

径直走到李夜歌面前,他伸出手:“你刚刚来公司?”亲切有礼,却传来冰冷狩猎的令人讨厌的气息。

 

李夜歌上一世就未曾被欺骗,这一世反倒像是看厌了似的,他兴趣缺缺地点头。

肖孟轩反而更有兴趣,毕竟得到难以得到的对于他来说才是快乐的事。他也不想自取其辱,随便翻看了一下应由李夜歌整理的文件,漫不经心道:“你似乎不太适合这件工作呢。”

 

李夜歌对这份职业的确是没半点爱。不过,他也只对唯一的一件事感兴趣——偏偏生得没有那样的天赋罢了。

 

“不过,我刚巧缺个助理。工资待遇都比这好。”他仰起头,似乎是觉得李夜歌会喜欢在上位者的样子,就这么俯视着他,眼里笑吟吟,却看得李夜歌一股恶寒——怎么觉得重活一会,肖孟轩好像在某些方面变质了呢?的的确确是变得更恶劣了。

 

当初李夜歌和他据理力争,导致肖孟轩对他兴趣更加浓烈,甩下一句,那就让我看看你工作的诚意后就走了。这一次李夜歌可不希望在惹肖孟轩半点兴趣。

 

李夜歌于是顺着他的意思,盘算着该有多久能遇到前世命运的转机,他知道自己在文学方面几乎是没有天分了,现在再努力也于事无补……但是那个作者,那个最后和他见面的时候不欢而散的作者,却是可以写出最接近他梦想之作的人。

——他多么希望现在就见到那个人,不过他必须等待时机。李夜歌清楚这一世似乎和上一世照着同一个剧本走下去,却又似乎真的有什么改变了——所谓,命运的改变吗?

 

这种非科学的事情李夜歌本是不相信的,尽管身为编辑和有着写作梦想的人似乎不该这么实在,不过他的确是个无神论者——然而现在,他却无法解释至今为止发生的所有变故。

 

索性就不解释好了。他点点头,道:“我非常愿意。”肖孟轩的神色顿然暗下来了。李夜歌希望最好这个人现在马上就把自己给辞了或者扬长而去,可肖孟轩却仅仅只是站正了身体,看着李夜歌,似乎想从他装出来的恭顺淡漠的眼神里看透什么。

 

他当然是失败了,似乎是有些失落,他低头又去寻李夜歌的名片,摩挲着名片,他又似乎高兴起来了:“你叫李夜歌?夜歌夜歌,真是好名字。”

 

上一世李夜歌也被夸奖过名字,不过那也是跟着肖孟轩久了,把他照顾的开心了他才偶然提起的。李夜歌苦笑,看起来肖孟轩是挺喜欢这个名字的,不知第几次,李夜歌又有点讨厌自己的名字。

 

“那么,快点收拾东西吧。小鹿,到点就把他带过来。”肖大少又带上假面,又上下打量了一次李夜歌,似乎是对什么非常满意一样——就像是有一次在夜店里用目光观赏那个赤裸男妓时的眼神一样。李夜歌真想把刚刚倒的开水倒在肖孟轩头上,理智还在,他现在确实是不太敢惹肖大少——毕竟现在的肖孟轩,和现在的李夜歌差距实在是天壤之别,肖孟轩连手指都不要动,就能轻易弄死李夜歌。

 

虽然之后要弄死李夜歌似乎也很方便,但李夜歌也在出版界留下了点痕迹,也是他打造出了“盛唐”响当当的名声,身为这个第一本书就大获好评的作者的责任编辑,他自然是有那么点地位了。要弄死李夜歌,还得处理好盛唐责编这件事。肖孟轩讨厌麻烦。这大约就是,李夜歌背叛了肖孟轩之后,他竟然还戏言道不如我们做朋友吧的理由了。李夜歌如此认为,无所谓肖孟轩怎么想。

 

小鹿全名路小鹿。是个很可爱,也非常精明的女孩。据说跟在肖孟轩身边少说也有十年了,忠心耿耿,若不是知道肖孟轩是比洛哲这个同性恋要纯得多的同性恋,李夜歌当初还真以为小鹿和肖孟轩是一对。

 

“李哥。这么叫你可以吧?”小鹿笑眯眯,她是单眼皮,但眼神却很有神采,总是发着透亮的光,李夜歌不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死心塌地地跟着肖孟轩,但他却着实喜欢这个聪明而生机勃勃的女孩——大约是因为她与自己阴沉的个性不同,小鹿像太阳一样播撒温暖和光芒。

 

“啊,当然可以。”和小鹿在一起工作,似乎稍微让又要陪在肖孟轩身边两年这一点要好多了,“那我就叫你小鹿吧?”

 

“行。李哥,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跟我说。我虽然是女人,但我不自夸,的确是比某些男人手脚利落干净点——这一点,”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肖少爷也夸奖过,所以一定不假。”

 

“不必麻烦了。我也没有什么好多收拾了。”

李夜歌有些不能理解小鹿对肖孟轩的盲目崇拜,而且他身为一个男人,的确是不希望得到女人的帮助——即使他往后真的发现小鹿比起某些只会在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男人来说,棒得不是一丁半点。

 

小鹿就跟着他前前后后忙来忙去,李夜歌该是讨厌这种跟屁虫的,但是小鹿却很体贴。处理完其实本来就不多的事情,小鹿好像是看出他想要拖延一样,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对肖孟轩趋之若鹜,只有这个李夜歌那么奇怪,但小鹿却还是很体谅他,她觉得那是因为李夜歌不知道肖孟轩的好,却完全不知他对肖孟轩的真实面,了解得更加深刻。

 

终于拖延到实在是没什么事能干了,李夜歌只好跟着小鹿出了公司。

却没想到小鹿没有急着带他去见肖孟轩,而是带着他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条人不算太多的小摊头上。

 

“这是?”李夜歌诧异,他知道这个地方,这是他以前很喜欢的一家小店面,做的东西很地道,那时候小鹿带他来,才真正促进了二人的友谊,只是没想到,这件事竟也提前发生了。

 

“我第二最喜欢的放轻松之处,”小鹿神秘地笑道:“你不想猜猜第一吗?”

 

这件事小鹿和他提过。

这第一喜欢放轻松的地方,可是和这第二有着不小的差距。李夜歌庆幸小鹿没在这直接开口说出那个地点,他摇摇头,并表示不太在意这件事,因为他对这个自己也很熟悉的地方感到非常满意。

 

小鹿很简单就被这句话取悦了,她拉着李夜歌坐下,在老板惊愕的目光下点完餐后,好奇地问道:“你要是熟悉的话,我怎么一次也没见过你?”

 

李夜歌抿唇不语,他不太想接触这个问题。自从母亲疯了之后,他们换了无数个居住的地方,但却都找不到他们俩人的容身之处,母亲疯癫的时候,差点把这家店铺砸了,尽管后来尽力赔偿了,但李夜歌……觉得无颜面对。但后来几次和小鹿再次和这个温和忠厚的老板多多接触之后,发现他的确是善良得让李夜歌觉得有些愚蠢。他并不在意李夜歌母亲的事情,相反,他似乎更加担心李夜歌。

 

小鹿似乎也看出李夜歌心情的沉重,不再多问,好意地笑了笑,表示自己多嘴了。

 

幸好,送餐来了。是老板亲自送来的。小鹿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老板要掌管主勺,忙得不得了,这会儿居然忙里偷闲亲自送餐,老板和小鹿打了个招呼,然后把手中的饭餐放下,又掏出一沓手涂的优惠券,手里还有油,随意擦了一下就往李夜歌这里放,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又赶紧回去忙活了。

 

李夜歌收到了莫大的鼓舞,他几乎现在就想回家打开电脑,把这个故事写下来,却又觉得用自己肤浅干涩的语言根本无法描述他现在温暖的心情,他有些想念细腻而大气的“盛唐”的文字了。

 

“李哥你真是受欢迎。”小鹿似乎很惊讶。她不在乎钱的问题,但这种优惠券,张张都是老板极具绘画天赋的女儿单独完成的,几乎每一张都有不同,路小鹿自己觉得虽然没有秦家家族那么强烈的收藏癖,但对这些优惠券还是有些心痒的。她目前也就集到十几张,可老板这次居然拿了少说也有三四十张优惠券全往李夜歌怀里揣,她调笑道:“我真是有点嫉妒了哦。”

 

李夜歌知道小鹿是在开玩笑,冲她笑了笑,以示自己心情不错。路小鹿不掩惊讶,她道:“你笑起来挺不错的嘛,我以为李哥你是很严肃的人。”她以为李夜歌就跟那些以前肖孟轩谈过的男人一样,是看起来阴郁无法接近但却很容易被肖孟轩打开心房的人——肖孟轩喜欢这种只有一点弱点,却一击就能让其淬不及防的人,然后把本来该是坚强倔强的人逼到全身上下无一不是弱点,奄奄一息的模样,最后,残忍抛掉。

 

李夜歌了解肖孟轩,他就是这么个生来恶劣,毫无良善之心可言,似乎人生除了玩乐以外没有一点点道德——不过自从了解更多的上流社会的人之后,他发现这样的人似乎不少。

 

李夜歌厌恶,却又无力反抗,他们就像是翻转玩弄着李夜歌,也同时玩弄着他们的命运那样反复无常并且让人恨得牙齿咬咬却无能为力。

 

“是吗?其实我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这点是实话。不过跟他再熟悉起来,他就又变成外热内冷的人了。李夜歌着实是个性格有些淡漠的人,与其说是天生,倒不如说是一腔热血都被现实冰冷打磨光了。只是他现在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却显得如此深谙世事并且不屑一顾,的确会让人心生疑惑和敬意。

 

小鹿笑嘻嘻地又和李夜歌开了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突然小鹿的手机伶仃当啷地响了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接听了,那边是肖孟轩的部下,似乎在责怪小鹿这么晚了还没带人过去。小鹿赶忙道歉,匆忙挂了电话就拉着李夜歌往门外跑:“惨啦惨啦,少爷要生气了。”嘴上这么说,小鹿眼睛里却盛着笑意,似乎很期待看到肖孟轩的怒颜一样。

 

李夜歌后知后觉想起小鹿并不如表面得那么单纯温顺,而是像一头装成可爱的小猫的母豹一般锐利、凶狠。像这样充满野性的人,自然更加期待野性的怒焰。

 

李夜歌被小鹿拉得头晕转向,但当他看到酒吧上熟悉,甚至更显新颖的罪之子的时候,他仿若被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遍,彻底心冷,也是彻底绝望。

罪之子本来不是肖孟轩的,是D区唯一几个不隶属于白家也不隶属于肖家的干净之地,直到很后来,肖孟轩才和罪之子的老板艰难交涉,收了这家酒吧——断了李夜歌唯一的清静之地。

 

李夜歌想想自己该是恨死肖孟轩了,可是现在却可以完全掩藏住这样深刻的恨意。李夜歌自己都觉得心惊,莫不是如“盛唐”所言,自己真的成了个愚钝不知形色的机器?

 

即使和阳光开朗的姑娘在一起,要去见肖孟轩,李夜歌还是很痛苦的。只是无论如何,他必须得要背负这样的痛苦——既然命运交由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怎么对得起他和洛哲这些年来对命运的恨意呢?

 

——前方是千难万险,也是康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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